(一) 我的徒弟们
无论是严格筛选徒弟,还是研学师父的“拿手菜”,这都是师父之前对我的教诲和我在师父身边所得来的经验。当我自立门户,需要有徒弟传承的时候,我才发现师父所依从的规矩和行事作风对我仍有着深远的影响。坦白说,改革开放以后,新思想、新观念接踵而至,餐饮行业也经历了一些转变。除菜品的好坏外,人性化的服务和其他对于食客的舒适体验也渐渐在餐饮业兴起,餐饮中的师徒关系也开始向师生身份转变,过去的一些所谓规矩也开始渐渐淡化了。但我受过去老规矩的影响和熏陶,非常看重“义”和“孝”。我一直持有一种观念,那就是授业传艺是要有原则的。我曾看过一些书,了解在中国古代,行业内的师徒关系早有不成文的规矩惯例,有的还明确载录行规手册,甚至还有些作为附录被记入了官方的法典。
曾经,大多数行业技能的传授,是通过家族式的经营与训练。故古语称:“家其专业,以求利者。”为了防止技术外传,通常传男不传女,以防女儿出嫁后导致技术外流。将专门技艺作为家产传给子孙的习俗,甚至得到了官方的认同和保护。
《考工记》上说:“巧者述之守之,世谓之工。”并注:“父子世以相教也。”《国语·齐语》还解释了世传技艺的好处在于:“其父兄之教,不肃而成;其子弟之学,不劳而能。夫是,则工之子恒为工。”耳濡目染,教者省力,学者亦快,结果便形成了《荀子·儒效》上说的“工匠之子,莫不继事”的传统做法。
但随着行业的发展或者个人原因,有的师父没有找到行业的继承者或是没有子嗣,因生意扩大,需要雇佣学徒帮工,才出现了师徒之制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师徒制是一种对于父子传承制的拟制,在习惯法上难免延伸使用家族之治的理念。作为外姓的徒弟而言,师父如果愿意倾囊相授是十分可贵的。师父如果不愿传授核心机密,防止“教会徒弟,饿死师傅",也并非不可理解。很早的时候,就在道德层面对其进行了规定。《管子·弟子职》规定:“先生将食,弟子馔馈。
摄衽盥漱,跪坐而馈;先生有命,弟子乃食。”“先生将息,弟子皆起。敬奉枕席,问所何路趾。”“先生既息,各就其友;相切相磋,各长其仪。”可见,师徒中最亲密的徒弟,才能得到师父真正正的手艺。恰恰是手艺的难得,使得徒弟与师父的感感情更加复杂,这里面既有利益又有人性,更有着二百年来中华文化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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